【无赖派】无题

  接到上级的通知时我还是有些惊讶。我本人虽然已经习惯了全是打杂的工作,可太宰身为下任干部最有力的候选人,被委派这种工作似乎有些大材小用。我们没有相约,但在路上碰了面;太宰看上去毫不介意被如此指使,甚至有些喜欢这样的工作,两眼就差要发出车灯一般的光。

  

  直到来到现场,我的思绪才被全是尸体的街道占满了。我们找到在战争中死去的黑手党成员的尸体,给他们拍照并取回他们的所持物品。我并没太感到悲凉,只感到打心底地厌烦;淤泥和工业废油的味道环绕四周,化为梦境,一瞬间像是把我拖回七年甚至更久以前的生活,只是那时我绝对无法想到有一天会以如此形式看到这种场景。

  

  太宰看上去不太高兴,正在我怀疑他是否是对眼前的场景感到厌恶或者不适时,他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对我说:

  

  “真臭啊。我已经没法呼吸了。你知道吗织田作,虽然我一言不发,但我因为臭气而吞回去的话,已、已经……阿嚏!是织田作一周的量了。”

  

  “那确实很多。”我说。太宰急促地呼吸几口,咳嗽起来,这下他不得不吸入更多臭气,我在心中默默为他的味觉和嗅觉系统默哀。

  

  在太宰抱怨希望把鼻子削了之后,我们安静地完成了接下来的任务,直到走到离废物处理场恐怕有几百来米处时,太宰才狠狠地深呼吸了一下,开始陈述他的观点。有几条我听得还算仔细,大意是说这场斗争还会持续一段时间,但不出一个半月就能结束;他还对现场的气味做出了一些惊人的评价,我没听得太仔细,因为我想起路过的时候,角落里躺着永远睡着的一家三口。

  

  “我觉得我现在恨不得把鼻子削了……我刚刚是不是说过这个了?老实说,我现在其实挺想把我脖子以下的部位都割了。那些人是怎么忍受在这里……哦!再说织田作就不爱听了。”太宰突然停下来,我很想纠正就算他现在说,我也没在听;虽说我不是刻意的,但发呆总是难免。我们就这样一路沿着海岸走到了一家小小的会计事务所,月光往海面撒了一把碎钻石,太宰依旧在说着什么,而我已经开始犯困。

  

  事务所虽然位置偏僻、屋内拥挤、灯光昏黄,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。门卫和管理员有些惶恐地给我和太宰带路,他们都似乎有些怕太宰的样子。太宰不太介意,只是好奇地四处打量。我也顺着他的目光随意地看了看,这样安静的环境,喜欢在这里工作的人大概都内心平和、爱好中规中矩的生活吧——

  

  “请不要再靠近这边了,你们身上很臭。”

  

  这就是安吾和我们说的第一句话。我和太宰呆立在门口,几分钟后,我们一起将他抬出了事务所。

  

  后来再回忆起那天,我才惊讶于自己竟能完整地还原其中每丝每毫的场景,连氛围都在我身边打转。我仍记得我们走出事务所时安吾崩溃地在说些类似于“你们毁了我的工作”的话,我不想让他太难受,于是提醒他:仅仅是喝个酒是不会失去工作的,毕竟凭借他超群的情报操纵手腕,是不会被轻易“处理”掉的。

  

  安吾目瞪口呆地看着我,但似乎不太想接我的话。不过他最开始(或许仅限最开始几分钟,现在我已经觉得他放下了戒备)就是那副不太好接触的样子,甚至对太宰都能颐指气使,大概是确实不太爱和人说话。我没有介意,太宰也显然没有。

  

  “安吾君,”他亲切地称呼安吾,“喝酒享乐才是工作的证明!要好好放松一下啊!每天对着公文会变成傻子的哦。你看织田作,虽然好像不用处理公文,但是有点傻的样子,没有变成真的大傻蛋都归功于我们时不时一起喝酒呢!”

  

  “我不傻。”我想举些例子,或是来点像样的反驳,但很明显的,我没有找到词。

  

  “不是这个问题吧?!”安吾惊奇地大叫,“还有,喝酒享乐怎么会是工作的证明啊!明明是工作路上的绊脚石、或者工作之外的无意义娱乐而已!”

  

  “这你就不懂了吧!我来给你解释……”

  

  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这么有活力地喋喋不休的,一路上太宰都可以说是边蹦边说,我本以为安吾以他看起来有些书生气的样子,没多久就会放弃与他的交谈,结果直到Lupin门口他们都在争论“已经不是原来硬度的豆腐算不算豆腐”这个问题。只是他们没有争论出什么结果,因为一进酒吧他们就开始评判对方的酒品,没多久太宰突然把手往安吾脸上一拍,而安吾被气味呛了一口,差点用音量把屋顶掀翻。……

  

  总之,我从中学到了很多酒品知识。在那之后我再次问起记录的事,并提出只要价格合适,我很愿意买来拜读。太宰紧接着说可以和我共同分摊,因为他也想看看。

  

  安吾轮流瞪了我们几回。

  

  “安吾先生?”

  

  “你们究竟怎么回事啊?!我说你,织田君,是吗?织田君,你不是在开玩笑吗?!”

  

  “或许是吧,我也不是很清楚。”

  

  我尝试笑了笑,不过从他和太宰的表情看来,大概并不是很成功。

  


  …… 

  

  明明还发生了许多事,可我现在回忆起那天晚上,印象最深的却是我们走在路上时月色很美、将海面照得发亮;街上就算不点灯,也能将前行的路也看得一清二楚。那份记忆像香烟盒,随时可以打开,取出一根烟,从我眼前闪过。

  

  哪怕是在这样的时刻。明明眼前是近乎血红的黄昏和陌生的天花板,我依旧能想起那天晚上海风若隐若现的味道,以及臭烘烘的我们走在一起打闹的声音。

  

  “——”

  

  好像有人在叫我。大概是某两个人吧。

  

  灰白的颗粒浮上天花板,我闭上了眼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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